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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节(1 / 2)





  小厮开始点烟花以后,谢清豫和陆云绣随之停止了交谈。腾空而起的一朵一朵焰火在漆黑的天幕不停炸裂,转瞬又纷纷如雨飘落消失在半空,叫人再难寻踪迹。

  却是这样昙花一现、稍纵即逝的美丽,编织成寒寒冬夜里的一场火树银花。待放完焰火,周遭无端有种繁华热闹过来的冷寂感,花园里,只剩下不远处绿萼梅花的幽幽冷香依旧。

  两个人在外面站得有些久,不过揣着炉又严严实实裹上斗篷,谢清豫不怎么觉得冷,却顾及陆云绣,转头问她:“冷吗?要不要回去?”

  陆云绣正要回答,她们都注意到有人走过来,一时间齐齐看过去,发现是陆至言和谢泽。谢清豫看看自己的哥哥,再看看陆至言,笑道:“恐怕是来得迟了。”

  “不妨事。”谢泽一笑,“是来寻你们的。”

  谢清豫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,忍不住问:“这便要走了么?”

  陆至言望向她道:“家父道天色已晚,不好继续叨扰,是准备家去了。”

  “这样……”确定当真要走,谢清豫不无失落。

  陆至言拱朝她与谢泽一拜下去,声音平稳道:“世子、郡主,改日再会。”

  谢泽颔首:“好,改日再会。”

  谢清豫和谢泽一起送他们到垂花门外,陆衡正巧也由管家送出来。垂花门外马车早早的候着,两相一碰面,谁也无须多等便一齐上得马车,陆衡人就此离开睿王府,回陆府去。

  惦记陆至言那句改日再会,和谢泽一道往回走的时候,谢清豫尽量以一种不经意的口吻问他:“哥哥方才同陆公子说改日见,怎么听着像是有约?”

  “倒是真的有。”谢泽一本正经回答。

  谢清豫不由得挑眉,继而有些眼巴巴的望向谢泽追问:“怎么一个有约法?”谢泽不遮遮掩掩,爽快帮她解惑:“陆公子说,上元节一块儿去看花灯。”

  谢清豫瞬间眼睛一亮:“哥哥,我也要去!”

  这样的话,分明是透过谢泽的口,说给她听的。放在以前,谢清豫多半觉得自己未免自作多情,但如今是不会了。何况以陆至言的性子,主动邀请别人多新鲜。

  谢泽见自己妹妹嘴边浮现几分笑意,偏故意叹气:“你嫂子如今这般身子,到底是没办法去凑那样的热闹,可我又不能安心将她一个人留在府……”

  毕竟亲生的哥哥,打小相处的人,谢清豫再熟悉也不过。他能答应陆至言,难不成还能到那天说去不得了?必是……她轻咬了下唇,眼瞅着特意卖关子的谢泽,眼巴巴等待他把话说下去。

  谢泽顿一顿,笑了一声,方才开口道:“如此这般,我想,届时唯有劳烦妹妹代我前去。待妹妹见到陆公子替我好好解释清楚,想必陆公子也会谅解。”

  这是在商量事情吗?分明是在调侃她!谢清豫一面因上元节能和陆至言同游长安而高兴,一面因谢泽的戏谑而窘迫,半晌语气幽幽说道:“哥哥,你也变了。”

  除夕夜里本是想守夜,可熬到半夜没熬住,谢清豫终究睡着过去。第二天是正月初一,她又早早起身,与睿王妃、世子妃一道入宫面见皇后娘娘。

  此后一连数日,谢清豫或者是陪同自己爹娘走亲访友去拜年,或者是在府帮杜氏招待前来祝贺新年的女客,分外忙碌与充实。每天忙着这些事,顾不上别的。

  如是到得正月初十附近,谢清豫才算变得略微清闲下来一些。正月十二,她又陪自己娘亲杜氏出门,却不是去拜年,而是到城郊的皇恩寺烧香拜佛。

  每年正月,杜氏都有这个习惯,谢清豫每每陪她,亦习以为常。虽则如此,但是在遇到陆至言之前,她不曾信过这些、不曾求过姻缘,在遇到陆至言之后,便更没有这般想法。

  听闻皇恩寺数百年来始终香火鼎盛,勿论新年的喜庆日子。杜氏要与寺里的高僧讨教禅道,谢清豫陪杜氏到禅房去,因是有丫鬟婆子陪同,没有什么不放心,之后她自己和春絮、夏果四处随便转一转,周辛也跟在她们身后。

  寺庙檀香的气息异常厚重,尤其是大雄宝殿内外。不信神佛的谢清豫以一种旁观者的姿态,看着殿内众多善男信女对一尊尊塑金佛像顶礼膜拜。

  众生虔诚,谢清豫却不好奇他们为何如此,而更多的感到自己的散漫与不诚心。于此情此景之下,恍然生出一种亵渎了旁人信仰之感。于是,她没有在庙过多停留,很快往外面走去。

  寺庙内人来人往,寺庙外亦是人头攒动、人声鼎沸。两排高大的菩提树,在冬日里依然翠绿茂盛一如往昔。树下有不少小摊,是摊贩趁着正月里香客众多,特地到这儿来做些生意,便是算命先生的桌案前也比平素热闹不少。

  谢清豫闲来无事,随意走动瞧一瞧小摊小贩们叫卖的玩意。她是漫不经心,百无聊赖,是以人群之出现了几名外族男子时,几乎一下子,她便已然发觉到了。

  年节之前,听底下的人说起过近来长安城常见到外族男子走动,谢清豫之前也偶然间过一两回南诏来的人,那时便留下高大壮实的印象。今天再见到,她仍有同感。

  只是他们到寺庙来做什么,也不见有本朝官员陪同……一瞬以为今天可以见到陆至言,谢清豫不无高兴,却很快发现自己想得太多,转而心几分奇怪,不由多看这些人几眼。

  好巧不巧的,同一刻,她撞见隐在人群的一名小偷,上动作极为迅速且干净摸走其一名外族人的钱袋。被偷钱袋的人毫无所觉,稀松平常往庙里面走去。

  若是不曾见、不知情,谢清豫自然不会管,可是这会儿瞧见了,她没办法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。何况叫南诏觉得大晋如何恶劣也不是好事,万一届时故意拿这件事发作,不知要惹出多少的麻烦。

  那小偷混在人群里想要悄悄逃走,赶在他跑掉之前,谢清豫示意周辛去追人。周辛即刻追了上去,仗着动作迅速、身好,轻易将那小偷制服,把钱袋夺回来,又在谢清豫的授意之下,寻到那名外族人还了回去。

  谢清豫在远处看着,那个人直到周辛找过去,才发觉自己的钱袋不见了,一时和周辛说着什么,大约是道谢。不多会儿,周辛往回走,那个人却没有看周辛,而朝她的方向看过来。

  仿佛穿越一重一重的人流,他的目光准确无误落到她的身上,这种感觉让谢清豫莫名的不舒服。却因为对方看过来,她看清楚这张脸,风目剑眉、神仪明秀,且气质威严,隐隐的压迫感,不似寻常人。

  谢清豫感觉他遥遥冲自己笑了一下,禁不住皱眉,垂下眼去不再看。半晌,周辛折了回来,而那几名外族人也已消失在人群之,不见踪影。

  “可有什么特别的发现?”避开人群后,谢清豫问周辛。

  周辛点一点头道:“观其样貌气度,应是身份尊贵,其他人待他态度也恭敬。”

  “起初我走过去时,他周围那些人警惕的看向我,这般反应,显然是因为习惯于保护那个人了。”周辛细细的分析,“回来的时候,也能清楚感觉到背后有几道目光一直盯着我看。”

  如若此人身份不俗……谢清豫蹙眉思索,南诏此番来了上百人,其有人故意隐藏身份,大晋官员未有所发觉不是不可能。他能这么自如行事,必然是因在南诏的地位比派来的使者更高,如此推测,对方的身份多少能猜到一些。

  在皇恩寺发生的这件事,谢清豫没有和杜氏提。回到府,问得睿王在书房,她过去一趟,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自己的爹爹,又特地喊周辛过去让睿王问话。

  把这件事知会过自己爹爹以后,晓得他会酌情处理,谢清豫没有多嘴,也不操这份她操不上的心。她姑且抛开这些,开始为上元与陆至言共赏花灯、同游长安一门心思的做起了准备。

  谢清豫从前在书上看到一句女为悦己者容,她对这句话的理解是,女子愿意在使自己感到高兴的人面前,尽力展示自己更好的一面。谁不希望心仪之人,也对自己有好印象、对自己有好感呢?甚至男子也未尝不是如此。

  上元节这天,陪家人用过晚膳、吃过元宵,背负替自己哥哥向陆至言解释不能赴约缘由这一使命的谢清豫,兀自乘马车出门了,去赴这个一面之约。

  为此,她让春絮和夏果提前帮她准备好了两幅面具。谢清豫想着,到时候两个人戴上面具,走在人群里更不叫人觉察身份,免去许多琐事。

  长安城商铺林立的街道,浸染在上元节的喜庆与祥和,随处可见一盏一盏漂亮精致的花灯高悬,明亮的灯火照得黑夜如昼。百姓们纷纷走上街头,成为制造这份节日热闹气氛的一员。

  马车停在街口,谢清豫从马车上下来,心情愉快、没有停留穿过拥挤人潮,寻到她和陆至言遇见过的那处茶楼。方才上得二楼,她一眼看到陆至言,当即微笑朝他走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