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莎美乐之吻第83节(1 / 2)





  我停顿了一下说:“他死了。”

  “死了?那太好了,可你怎么不太高兴的样子?”

  我张了张嘴,忽然无从解释,只背对夕阳,面向着自己的阴影。

  萨沙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,与我并排坐在了一起。

  夕阳橘色的光芒照进来,映出窗棱和我们两个的身影,这寂静的黄昏,不知为何让人生出无限孤独之感。

  “我想关掉工厂,然后回家乡。”我说。

  “工厂里的人怎么办?”她问。

  “我会把遣散工厂的钱分给他们。”

  “你不救助他们了吗?”

  我看向她,她也正看着我,那双眼睛坦率而深邃,正如我们多年前初遇时的模样。我从未向她诉说过这座工厂的用途,而她却对此一清二楚。

  “我……我帮不了所有人……”我垂下头,疲惫地说:“我尽力了,可我无能为力,人活在世上,首先要顾及自己不是吗?”

  萨沙默然。

  “我以前是多么幼稚啊,都不知道你遭遇了什么,就大言不惭地教育你别倒下去,只会说大话却兑现不了诺言的我太可笑了。”我自嘲道:“这世上有几个女人能做莎美乐呢?现实证明,我只是个无能又愚蠢的女人……”

  “你以后打算做什么?”

  “找份工作……父亲和哥哥都催我结婚……”

  “最近我读了一本外国小说。”萨沙忽然打断我:“小说的女主角叫新月,她出生在一个充满战乱和贫瘠的国家,父亲死后,她母亲为了生计成为娼妇,而新月是受过教育的新式女子,她觉得母亲让她蒙羞,于是发誓将来要自爱自重,勤劳做事,成为有用的人。然而现实太残酷了,历经磨难后,新月发现学校教的本事和道德都是笑话,母亲走的路就是女人唯一的路,最终新月也成了娼妇。”

  “萨沙……”

  “有哲人说,婚姻对女人来说就是变相卖淫,区别在于卖给一个和卖给一群,因为社会限定了女人只能依赖男人生活,离开了男人就活不下去。”萨沙转头看向我,语气讽刺地说:“想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怎么就那么难呢?连你这种读了大学的女人都一心逃避到婚姻中。”

  我烦躁地说:“我没有逃避!”

  “你就是逃避,你像新月一样,因为抗争不过现实,就屈从于现实了。”萨沙针锋相对道。

  “也许吧,可人要活下去,就必须学会妥协。”

  萨沙顿了顿,轻叹道:“知道吗?我很尊敬你,你是我爱戴且佩服的朋友,你根本不知道你对我的影响有多大,辛辛苦苦走到现在,那么多磨难都挨下来了,现在却要放弃一切吗?”

  我忍不住争执道:“我就是蠢啊,以前觉得自己读书上学很了不起,直到在现实中撞得头破血流,才终于明白自己没用得很。可我有别的选择吗?就像你迫不得已嫁人,而我迫不得已出卖自己一样,我们统统没有自由可言。”

  萨沙大声说:“你让我失望!与其这样,倒不如从未抗争过,从一开始就顺从好了!”

  “那你让我怎么办?我只是一个人,就算继续坚持下去,又能改变什么呢?”

  “我一向不喜欢我们的总理,可我觉得他有几句话说得很对,‘这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比生命更重要,那是自由和尊严,而它们不是靠乞求和抗议来实现的,是靠铁和血来实现的!’如果所有女人都是软骨头,都不肯向前迈出一步,或者迈出一步后又退了回去,那我们永远不会有任何改变,只有当女人走上各行各业,可以在各个角落发声的时候,我们才可以大声告诉这个社会,他们是没办法随意摆布我们的,为此我不许你回头,我也不会回头!”

  我惊讶地望着萨沙,就像第一天认识她一样,她那狂热而激烈的思想像火一样灼烧着我,以至血液都要沸腾起来,她仿佛说出了我憧憬已久却根本不敢宣之于口的话。

  “10年,20年,100年,无论多么漫长的道路,总要有个开端……你可以离开,可你要是离开了,就当我们从没认识过,我再也不会与你说话,再也不会和你见面。”她情绪激动地望着我。

  我望着她愤怒的眼眸,半响后颓丧地说:“我留下来又能做什么呢?一样要出卖自己,你也要再婚了,不是吗?”

  萨沙移开视线说:“依赖男人有什么问题?这世上的掌权者只有男人啊,底层者想往上爬,不攀附他们怎么爬?”

  我想到莉莉安,摇头道:“别总想着利用别人,别人也未必那么蠢,愿意受你利用,你以为男人都是蠢货吗?”

  “我岂敢小觑任何人,正因为想走进男人的世界,我才更不敢看轻任何男人,相反要尊敬他们,学习他们,他们中很多人也值得尊敬和学习。”

  这场争执伴随着海伦娜的推门进入而消弭,她问我们用不用晚餐。

  萨沙连一句道别也没有,径直离开了办公室。

  “她怎么了?”海伦娜问。

  “她有急事。”我解释道。

  “这是给你的。”海伦娜把一个牛皮纸袋递给我说:“刚才邮差送来的,说是隔离区下发的命令。”

  我接过纸袋,打开读了读,心脏随着里面的内容一点点沉下来。

  “是什么事?”海伦娜问。

  “要取缔隔离区了。”

  “取缔?以后没有隔离区了吗?”海伦娜兴奋地问。

  我下一句话就让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:“秘查部队新上任的元首下令建造集中营,要把菲利斯人逐渐移交进去。”

  “集中营不是监狱吗?菲利斯人又不是罪犯,为什么要关进监狱?那工厂怎么办?他们还能进工厂工作吗?”

  “要等通知了。”我叹道。

  几天后,被卫兵押送进厂房的菲利斯人少了一小半,我发现很多老年人都从队伍里消失了。

  “请问怎么少了一部分员工?”我问。

  “他们被押送到别处了。”卫兵说。

  “去哪儿了?”我皱眉道:“有几个重要的员工,工厂运营离不开他们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