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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卷(83)(2 / 2)


  谢泗泉听到隔壁起床声响,闭上眼睛装睡。

  紧跟着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,谢璟放轻了脚步走过来,给他盖了一床薄毯。

  谢泗泉呼吸如常,直到对方放轻脚步走回隔壁房间,那张小木板床上吱嘎声响,听到外甥翻身睡下,这才缓缓睁开眼睛。

  他手指捏了薄毯一角,摩挲几下,嘴边带着控制不住的笑意。

  他的璟儿,真的很好。

  谢泗泉第二日起床,就听到楼下响声,打着哈欠下楼去就看到谢璟已经准备好早点,看样子还是自己做的。

  谢璟简单煮了面,做的味道很不错,谢泗泉连吃了两碗。

  饭后,他带谢璟去了福泉庄。

  福泉庄是沪市的一家盐庄,也是西川谢家在这里设立的一处商号,主要是经营雪花盐。

  谢泗泉带他去看了一圈儿,喊了一众掌柜招呼他们来认下谢璟,只介绍道:这是谢璟,以后就是西川谢家的小主子,若我不在,他有什么吩咐,你们只管从命。

  掌柜们答应一声,喊了一声小主子。

  谢璟有些不自在,但当着外人没吭声,等只有他和舅舅两人的时候,才拧眉道:舅舅,我说过了,西川是您打下的基业,我不要,我自己将来可以挣下。

  谢泗泉哄他道:你不要,那舅舅给谁?

  舅舅以后成亲了

  谢泗泉不等他说完就哈哈笑起来,伸手揉了他脑袋一下,笑吟吟道:傻小子,舅舅才舍不得成亲,若我成亲了,西川不知道要哭晕多少人,嗳,你也不要太在意这些,不过是先认识一下,这里商号只有一处,人也少,等以后你跟我回西川了,那边人才多呢!

  谢璟干脆利落道:我不走。

  谢泗泉:璟儿,不要闹小孩子脾气。

  谢璟道:舅舅才是,我在这里干得好好的,即便舅舅之前没来认我,我也过得很好。

  谢泗泉心里被戳了一下,有些手足无措,他最怕,也最愧对的就是这件事。

  谢璟脾气倔,一旦认定了不会轻易更改。

  谢家主心里又纠结又宽慰,纠结一时半会不能把外甥带回西川,同时又觉谢璟这脾气可真他妈像他倔得有种。

  谢泗泉先服了软,连声哄了外甥几句,不想因为这件事跟谢璟吵架,只转了话题跟他谈起晚上吃饭的事,璟儿,今天晚上还有一个人要来,你可听过贺东亭?

  谢璟摇头。

  谢泗泉笑道:你初来沪市,不认得他也正常,这贺东亭是沪市商会的会长,手底下有许多买卖,略有些家产。他今天晚上也过来一趟,哦,你们东院那位白先生这段时间不是想收两个厂子吗,那两家纺织厂就是贺东亭的,晚上我帮白先生说几句好话,他在北地帮你,这些力所能及的小事,我自然也帮他。

  谢璟脑海里闪过一些零散片段,恍惚了一下,问道:华星纺织局?

  谢泗泉笑道:对对,其中就有这家,怎么,你也去瞧过?

  谢璟点头说是。

  他对沪市的事记得不多,只记得九爷刚开始来的时候确实和一位贺老板交锋过几次,各有输赢,是一位劲敌。但那时九爷身体就已经开始不好,时常咳血,他守在九爷身边哪里也不敢去,生意上的事全交由白明禹在外打理,九爷只在幕后指点,后来北地战乱失去支援,最终棋差一招,他记得贺东亭是位大商人,九爷对他赞誉颇多。

  谢泗泉小心问道:你可曾见过贺东亭?

  谢璟道:不曾,不过九爷之前去拍卖会见过,提起过贺先生,说他行事正派,值得尊重。

  谢泗泉啧了一声,有些牙酸:也就那样吧,假仁假义。

  谢璟想了想,道:他也做过许多好事。

  谢泗泉不满外甥替那人讲好话,拧眉道:你可是看到报纸上写的那些了?那里头吹牛的占了一半,做不得真。

  谢璟记忆里闪过一栋刻着捐赠人名字的教学楼和粥棚,虽记不清,但能肯定这位贺先生确实做过善事。

  谢家主不想多提贺东亭,只带谢璟去看了自家铺子,后又去大世界转了转,若不是仙乐斯白天还未开门,也要带小外甥去开开眼。谢璟有些无奈,拽着他道:舅舅,灯红酒绿,有什么好看的。

  谢泗泉一脸吃惊:灯红酒绿,还不够好看?他看了谢璟片刻,又问,你在北地时候,都玩儿什么?

  谢璟认真想了下,道:北地天冷,越往北冬日越长,我夏天骑马打兔子,冬天的时候就凿冰钓鱼,还会做冰灯,院子里有柿子树,下了雪就能吃冻柿子了。

  谢泗泉听得心都软了,捏捏他脸,轻笑一声,他家璟儿还是个孩子。

  谢泗泉一时也不知道沪市这花花世界还能玩什么,最后还是听了谢璟的,去买了一副新马鞍。

  谢璟兴奋道:舅舅,九爷把白十四给我送来了,哦,白十四是我在北地的坐骑,它特别听话,要是晚上酒局散的早我就带你去瞧瞧它,你一定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马。他说起白十四话多了许多,谢泗泉想插话,但刚说了两句西川的赛马,就听谢璟不甚感兴趣道,哦,太矮了,我骑不惯。

  谢泗泉:

  他们西川马确实不如北地高大,但脚力、耐力足啊!

  晚上,酒楼。

  谢泗泉设宴待客,包了整个场子,二楼雅间的隔门和木板墙全都拆了打开,整个二楼通透平整,一览无余,气派敞亮了许多。

  中间只摆了一桌酒席,一张矮桌,未留椅子,像是暖桌一般众人席地而坐。

  谢泗泉占了主位,披了衣裳坐在那里捏了小酒杯,正在品酒,眉眼里清澈含笑,带了几分得意。谢璟被他拽着坐在一旁,斜对面则是白九爷,谢璟先是跪坐,后有些脚麻,被舅舅按了一下差点歪倒,就听到谢泗泉笑了一声道:这么拘谨做什么,都是自家人,我同那个贺东亭认识已久,你只当见长辈,放松些无妨。

  谢璟慢慢换了姿势,学着谢泗泉的样子,把腿伸开一些。

  矮桌上有桌布垂下,遮挡了大半视线。

  九爷坐在一旁,单手拿了酒杯同谢泗泉说话,另一只手拢在袖中,伸到桌布下。

  谢璟身体微微颤了下,没敢吭声。

  九爷捏他小腿,蚂蚁一样咬过的感觉细细碎碎爬上来,谢璟握着杯子忍了几次,咬了下唇。

  谢泗泉未察觉,还在同白九说话,言语里带着等人的不耐烦:姓贺的委实慢了些。

  白九淡声道:许是有事忙。

  谢家主嗤了一声:就他忙?当别人都是吃饱了没事干不成!

  有人上了楼梯,匆匆赶来,躬身行礼道:谢爷,我家老爷因商会有些事要忙,现正在赶来的路上,特意让小的前来知会一声,一定赶到,还请谢爷稍等等

  谢泗泉啪的一声放下酒杯,脸色极差:他昨天如何答应的?心里只顾着生意,这么多年,当真是未曾变过!

  来传话的人吓得不轻,小心翼翼跟他赔礼道歉,被谢泗泉骂了一句,也不敢留下,连忙退出去了。谢泗泉倒了几杯冷酒,仰头咽下,看着心情不好。

  谢璟啊了一声。

  他才回神,转头问道:璟儿怎么了?

  谢璟红着耳尖摇头,勉强撑着桌子起身道:脚麻的厉害,我,我起来去外头转一圈。

  谢泗泉缓了神色道:去吧,我让胡达陪你在外头转转。

  谢璟答应一声,起身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