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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卷(58)(2 / 2)


  原本要唱一出《大闹天宫》,但偏偏后台一个武生不甚扭伤了脚。

  所有打戏里,猴戏最难,也最看真本事,别说伤了脚,即便完好无损也都得时刻小心,戏里翻腾的多,打斗也多,且南坊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武行来接班,只剩一半收尾,若是砸了东家的买卖,他们戏班声誉也完了。

  尚玉楼急的团团转,算来算去,怎么都少一人。

  不过还有一刻钟就要登台,就算大变活人也来不及了。

  尚玉楼咬咬牙,只能让人去找白家的人,打算实在不行自己再唱一场,替换了剧目。

  谢璟听信赶到后台,尚玉楼见他十分惭愧,躬身行礼:小谢,实在对不住,我这里人手不齐,刚才一个孩子伤了脚,不能登台了,不如我再上去唱一回?当然,这是我戏班失误,两回也是应该,全听主家的。

  若是白虹起安排的,也就罢了,但这出戏是台下一位老掌柜点的,已唱了一半,实在不好改。

  谢璟身旁的一人问道:给他换个不打紧的角色,只跟着跑两步呢?

  尚玉楼苦笑道:若要硬上,也是可以,只怕下来之后脚就废了。

  谢璟过去蹲下身看了下,扭伤脚的少年正被小糖等人围着,他们见谢璟过来让开一个位置,小糖挨在谢璟身边低声飞快道:楼梯上被人抹了油,原是不会伤这么狠的,他个子高,垫在下头接了我们两个人才他年纪尚小还不会遮掩情绪,说到后面带了鼻音,见尚玉楼过来低声道:班主不让说。

  尚玉楼是个戏痴,对戏、对戏班要求都严格,戏班出了事,这人也不会怨怪到主家身上,开口依旧是想办法找补,还是想自己上台。

  谢璟听他嗓子沙哑,知道他奔波赶路,今日唱上两场已是极限,再累要伤了嗓子,摇头拒绝了。

  他沉吟片刻,道:你找个只翻跟头不开口唱的,我去。

  尚玉楼愣了片刻,惊喜道:你肯去?

  谢璟点头。

  尚玉楼立刻重新安排了,回身对谢璟道:小谢,你还有什么要求?

  谢璟想了想,道:给我找把趁手的兵器,结实点的。

  尚玉楼:啊?

  前台,宴席上。

  锣鼓响了一次,还未有人登场,引得下头人纷纷议论,坐在后排的也不知是哪一家,还吹了口哨,催着人出来。

  前头琴师额头上冒了汗,锣鼓又响一遍,这回,角儿登场了。

  只刚一亮相,迎头一个倒彩。

  尚玉楼隔着幕帘,掀开一丝缝隙偷偷查看,眼神很快落在最后一排,那里黑乎乎的一时也看不清坐的都是什么人。他从艺多年,还是头一回碰上这种事,一边拧眉一边低声吩咐戏班里其他人要格外小心,但话还未说完,听见前面紧接着又是一个倒彩。

  尚玉楼心想不好,今日这是有人故意找岔子。

  越是担心什么,就越来什么。

  一把茶壶从台下猛地掷过来,正冲口中唱词的美猴王门面,那人偏身躲过,但嘴里的唱词也被突如其来的惊吓打断,一时破了功。

  后排果然又是一阵哄笑,有人站起身,一身黑绸衣卷了袖子指了台上嚷道:瞧瞧,也不过如此罢了!这白家请大伙儿看的戏,也不过如此!

  有这么一个茶壶带头,紧跟着就扔了其他东西,有些落在台上,有些砸到前排宴席宾客的桌上,把客人吓了一跳,好些都急急忙忙要走,但到了门口,却被堵住了路,不让出去。

  后排的人走上前来,为首的是三十来岁的男人,一身黑色绸缎锦袍,脸色苍白眼神阴鸷。他盯着台上,正一边转手上的翡翠扳指一边叫好,他这边喊一声,身后跟着的十几个黑衣打手也跟着喊一声,只是声音不齐,还有吹口哨的,一听就是故意喝倒彩。

  他们这一闹,其余宾客也不敢再坐着了,额头上都冒了汗,瞧了左右跟白家人低声道:我,我忽然想起家里还有些事,实在耽搁不得,不若我先回去?改日再设宴,回请白掌柜。

  白家作陪的人也瞧出有人闹场,连忙让护卫送了对方离开。

  半路上却被那帮打手拦住,走在前头的男人开口道:各位掌柜的慌什么,再听一会,好戏还在后头。

  宾客里有认出他们是帮会打扮的,不想惹事,拱手道:这位好汉,我们只是来吃顿饭、听个戏,不如放我们回去吧?

  黑衣男人似乎很满意他胆小的样子,心情大好笑了几声。

  他不发话,身后的几个打手就不放人,他们统一打扮,人也长得精壮,显然有备而来,在那推推搡搡就不让人通过。

  黑衣男人咳了一声,低声说了句什么,他身后的打手抓起旁边桌上的一只茶壶,又扔上了台!

  这次被台上的一位仙君妆扮之人用手中齐眉棍反手打下,茶壶摔到对方脚下,溅起热水,正撒在黑衣男鞋面上。

  黑衣男人脸色不好,骂了一声:找死!

  他身后两个打手跳上台来,一脚把台上的案台椅子踹倒,骂道:我看你们几个臭唱戏的是活得不耐烦了他话音未落,就被仙君迎头劈了一棍,哀嚎一声就地滚了一圈。那打人的武生上了油彩,模样英俊凌厉,气势身段十分醒目,带着不把对方放在眼里的高傲,踢腿又踹翻一个,也不等台下人有反应,一声不吭,衣摆提起向腰际一塞,手持一根齐眉棍,一个箭步跳下台来,直奔闹事之人。

  擒贼先擒王。

  打,就打当中带头喊得最响的!

  谢璟一下去,台上那几个武生也不含糊,尤其是小糖等人,半大小子一把子力气,也都操起家伙,跟谢璟一同蹦下台去与对方那帮打手们缠斗起来。

  两边都是十几人,谢璟这边一人能打三五个,手上棍子稳准狠,专门敲狗腿,一扫一片。

  他这里动手,白明禹也跟着下了手,他身边常年带了俩护卫,来宴席上也只做小厮打扮,这会儿趁其不备撂倒了几个打手。

  那帮流氓不是对手,被打得吱哇乱叫,当中那个黑衣男人被谢璟打了七八棍,狼狈地在地上滚着也躲不过,被打急了眼想从怀里掏家伙,谢璟手疾眼快一闷棍敲他胸前,把人打得差点吐出一口血,紧跟着挑了对方怀里的枪扫到一边,喊道:白二,接着!

  事发突然,但白明禹和他配合默契,拿脚踩了手枪捡起来。

  你可知我是谁?!你敢这么对青龙会的人,小心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,你不要以为我们就来了这么几个人,黑衣男人又咳了一口血,恨恨道:实话告诉你,大当家说了,你们今日谁敢为白家做事,就要砍断他两条腿!

  谢璟一脚踩他脑袋上碾着贴向地板,挑眉冷笑:回去告诉你们大当家,他但凡敢动白家一下,我先挖掉他的两只眼睛!

  黑衣男人又痛又怕,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狠人,一时反而有些害怕了。

  谢璟虽然放了狠话,但也对这人说的话留了心思,场地快打完了,忽然听到戏院门口传来声响。

  门推开,走进来一行人。

  瞧见是几个身穿黑色衣服的男人,谢璟心里咯噔一下,紧跟着却瞧见那些人神情慌张,双手举高在耳边,后面跟着的却是手持步枪、身穿统一军服的人,黑洞洞的枪管毫不客气抵在他们脑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