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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谢璟愣了片刻,点点头:谢谢孙叔。

  以前他性子傲,二少爷也够莽,俩凑在一处一言不合就动手,他唱武生身上有些拳脚功夫,二少爷全凭力气大,真动上手一时半会停不了。那时候孙管家可是谁也不护着,一门心思喊人把房里博古架上那些宝贝全部搬走,声嘶力竭,还被气哭过两回。

  孙管事笑容可掬,一张圆脸极为富态,大约觉得谢璟人老实,刚才受了气也不告状,心里更喜欢几分,从兜里掏出一枚银瓜子给他,哄小孩似的道:拿去玩儿吧,过年时候多打了几枚。

  银瓜子小小一枚,做得惟妙惟肖,上面还刻了一个小小的福字。

  谢璟握在手心,笑道:那我就沾沾孙叔的福气。

  孙管事名字里就带了一个福字,听到他这么说跟着笑起来。

  最后一场雪化了之后,府里的树开始抽芽,冒出绿叶。

  省府的夏天也和青河不太相同,青河在极北,夏日也短暂,像是花草急着抽条开花结果,然后完成使命安稳过冬,从九月末就偶见落雪。但这边夏日要长一些,天阳挂在天上,明晃晃的热,晒得人都懒散起来。

  谢璟休假,抱了一只西瓜放在木桶里,浸泡在井水里半日,等凉透了切开吃。

  李元也喜欢如此,他看着瘦弱,但吃起东西不比谢璟少,每回还能多吃上一两块,有时候吃的太多了不好意思,他就多咬一点西瓜皮解馋。

  寇姥姥心细,拿着蒲扇一边给他们扇风一边道:李元哪,别啃瓜皮了,这么多西瓜呢,你多吃点,不够再去街上买两个就是了。

  李元答应一声,冲姥姥笑笑:我吃的太多了。

  寇姥姥道:不多,你们长身体,正是吃多少都没够的时候,咱们以前条件不好,亏了太多,晚上我再红烧条鲤鱼给你们补补。

  天气炎热,小饭馆客人也少了些,家里人正好清闲几日。

  谢璟道:姥姥,天儿太热,你和李元去山上住几日吧,上回张叔他们跟我说过一次,说那边有庙,上香的人多,素斋也好吃。

  寇姥姥道:你和李元去玩儿吧,姥姥年纪大啦,爬不动山。

  不高,马车能上去,我明天一早雇马车来接你们。谢璟擦了一把汗,衣领解开扣子,尽管是薄衣也汗湿了一片。

  寇姥姥拿手帕给他擦了额头,心疼道:你也去吧?你从小儿最怕热,瞧瞧,这还吃着瓜呢,怎的又出一身汗。

  谢璟摇头:我不去了,明日曹公馆下帖子,九爷要出门,我得跟着。

  寇姥姥道:那好吧,我们出去几日,这边钥匙还放在东边院墙第三块砖下面,你要是忘了带钥匙,就去那边拿。

  中午简单吃了一顿凉面,谢璟胃口也不是特别好,吃了大半碗就停了筷子。

  饭后,寇姥姥去午休,李元则高高兴兴去房间里收拾行李,他还没出去玩儿过,平时寇姥姥给他放假,他也只在周边街道上溜达,不肯离开家太远。不过这次姥姥跟着一起去就不同了,李元心里踏实,也愿意出远门。

  这边小院子比他们以前住的厢房宽敞些,谢璟也有一间单独的房间,但他躺了一会还是热得难受,干脆起来去院子里打了一桶井水,脱了小褂,一桶水从头顶浇下来,小狗似的甩甩湿漉漉的头发,这才痛快几分。

  谢璟贪凉,又打了大半桶井水,在院子里冲凉水。

  他冲水声太大,院门敲响都没听到,等对方走进来喊了他一声小璟儿,这才慌张回头,脚下打滑差点摔倒。

  白九爷上前几步扶住他,少年手腕上还带着井水的凉意,有水珠从发梢落下,滴在他腕上,九爷垂眼笑道:怎么跟小狗似的,还会甩头,我在后头喊你几声才听到。

  谢璟微窘:爷,我不知道您要来。

  嗯,明日赴宴,带你去买几件新衣。九爷视线落在他身上,很快转向别处。别贪凉,快进去擦擦,加件衣裳。

  谢璟答应一声,小跑进去了。

  九爷站在那,脚下青石板是湿的,但他丝毫不在意,心里想的却是刚才瞧见的那个背影。

  少年人的身体,青涩且赤诚。

  水珠滚过背脊和修长笔直的双腿,回过头来的一瞬,薄唇紧抿,一双漆黑的眼珠里闪过一丝讶异,紧跟着就漾起笑意,藏不住的欢喜。

  九爷以拳抵在唇边,遮住淡淡笑意。

  他的谢管事长大了些,但依旧满心都是他。

  第56章 品酒

  九爷在外等了一阵,谢璟换了一身薄衫出来,一边小跑一边系纽扣,九爷招手让他过来,给他正了一下衣领,道:今日带你去订做两身衣裳,曹云昭介绍了一个好去处。

  九爷说什么,谢璟点头都答应,跟着一同出去了。

  曹云昭是个极新派的人,平日里花样也多,这次介绍的裁缝店是一家西式洋服馆,尤其擅长订做手工衬衫,据说许多洋人也从这里专门定制,不过缝制衣衫的师傅人手有限,都是限量订做。

  九爷今日包场,坐在那里一边喝茶一边看谢璟试新衣。

  谢璟这个年纪正是最朝气蓬勃的时候,穿什么都特别鲜亮,九爷也不拘什么款式,只问他穿在身上舒服不舒服。

  谢璟说舒服的,他就都买下来,其余不管款式如何新颖,都搁置在一旁。

  店里两三人在帮着整理衣领,谢璟微微歪头,有些不太自在,九爷瞧见招手让他过来,自己伸手给他抚平衣领又喊他:伸手。

  谢璟伸了两只手,九爷笑了一声,给他系腕上的纽扣:一个一个来。收拾好了,让谢璟转身看了一下,拍了拍他腰侧夸了一句:不错,再去换一身。

  谢璟停在那,问道:爷,这回要去很久?

  九爷道:嗯,三天五天说不准。

  九爷既这么说,谢璟就听话多置办了几身新衣,平日跟着九爷出去的人里也经常置办新衣,不过一般都是给钱,自己去买,像这样被爷带着来试衣的也只谢璟一个。

  外头停了一辆汽车,司机站在门口等着。

  省府里汽车极少,仅有的几辆都拍得上号,只看车就认得出是哪家府上的人在此处。

  不多时,衣店的门被人推开,门口小铃铛撞了一下发出清脆声响。

  衣店的学徒立刻小步走过去,低声想跟对方解释今日被包场,但还未开口,推门进来的女孩就先自己笑了,直接冲九爷这边走过来,老远就亲热道:九叔,我老远就看到车停在门口,一猜就是您,不请自来,九叔万勿见怪。

  走过来的女孩儿不过十八、九岁的年纪,烫了一头时兴的卷发,用一根红色缎带拢在脑后,其余垂在肩上,看起来既活泼又俏丽,鹅蛋脸,白皙皮肤,未语先笑,看着让人十分有亲近感。她走过来又双手合拢放在身前,行了个礼,笑道:九叔好兴致,买了这么许多新衣,不如也给我一个孝敬的机会,今日这些都算我的罢?

  九爷瞧她一眼,坐在那未动,只问:你怎么来了?

  今日学堂里放假呢,九叔放心,我没有逃课。

  九爷这才点头,让她坐下,随意交谈几句:家里可还好?

  女孩笑盈盈道:都好,祖母常念叨您,想您呢!每次家里做了八宝酱鸭她都要念叨一句,说您最爱吃这道菜,要不是现在离着远了些,都想让人给送些过去,又怕路上冷了不好吃,还嘱咐我下次去见您的时候带上大厨她正说着,忽然听到有人从试衣间出来,白九爷的视线随之转过去,她心里好奇,也跟着转过去看了一眼。

  只一眼就愣在那。

  从试衣间出来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,一张脸漂亮的不像话,头发乌黑,眼珠也格外黑亮,鼻梁高挺,薄唇棱角分明,瞧着年岁不大,攻击性却很强。只是此刻套了一身衬衫和西式长裤在身上,多了几分文明,那点混合起来的矛盾更是吸引得人移不开视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