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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意娘第76节(2 / 2)


  如意不由就愣了一愣,片刻后才道,“这个就要问表哥自己了……我和他,按说一二年内也成不得亲。”她便望向徐思。

  徐思道,“一二年内不成,等出了孝也是要立刻成婚的。”便问萧怀朔,“三郎毕竟还年轻,就非他不可吗?”

  萧怀朔道,“眼下看来,确实非他莫属——旁人资历才华也许能和他匹敌,可没有舅舅在徐州的人望,也难以顶住北边的压力。如若不然,就只能让舅舅继续守徐州,令顾淮入朝了。但都督西北军事的人选也不多——尤其眼下正在同西魏和谈,顾淮在西北,他们才不敢嚣张。总要渡过这两三年的难关才行。”

  徐思无话可说,便又看向如意。

  如意道,“……先问问表哥的意思吧。”

  这两三年来,她和徐仪聚少离多,似乎总有什么事横在他们之间,令他们不得团圆。徐仪北伐时如此,台城陷落时也是如此。眼下终于万事俱备了,谁知徐仪又要出镇徐州。如意隐隐觉着这一分别,只怕又要横生枝节。

  不过如今她是天子之姊,徐仪是太后之侄、中朝名将。纵然一时别离,天下又有什么事能阻碍他们?她这只是关心则乱罢了。

  她便选在徐仪休沐这天,邀他去长干里相见。

  直到长庚西起、华灯初上时,徐仪依旧没有出现——他近来确实忙得很。

  如意用过晚饭,便在灯下读书,等他前来赴约。

  不知过了多久,她被剥啄的敲窗声吵醒,才知道自己竟困倦的伏案而睡。胡乱用手帕抹去案上口水,擦了擦唇角。便抬步往窗边去,拉开阁窗。

  夜色幽蓝,天心月正圆满。徐仪单手把住窗棱,半跪在窗阁前的屋檐上,明眸如星,正含笑看着她。

  “见楼上亮着灯,知道你没睡——可外头正门已锁住了,只好翻窗上来。”

  如意无奈笑道,“……我这就去给你开门。”

  徐仪抬手拉住她,笑道,“别。外头夜色好,你要不要和我一道去屋顶上坐坐?”

  如意道,“好。”便握了他的手,借力翻窗出去。

  幽蓝的空中片云不生,万里明净。他们并肩坐在屋顶上,看满月的银辉遍洒金陵。

  夜风习习吹来,地上繁茂的草木如叶海般低缓的沉吟。树影投入河中,似荇草乱摇。河边夜泊的舟船上,偶有船灯亮在船头。船篷一排排如低矮的屋宇。

  河的那一面,白墙黑瓦的民居依水而建,栉词鳞比。一直延伸向目不可及的远方。

  他们就这么坐着,也并不需要说话。只要这个人在身旁,便是花好月圆。

  “我可能要去淮南了。”最终徐仪还是给出了这个答案。

  如意便拢了拢衣衫,平静的微笑着,点头,“嗯,猜得到。”

  徐仪握住了她的手,如意不由扭头看向他。四目相对时,有片刻的寂静。他们自然而然的相互靠近,如意不由闭上眼睛。然而漫长的屏息之后,他们不由各自捂住嘴,红着脸别开头去。只交握的双手,不由攥得更紧。

  徐仪舒了口气,到底还是再度开口,“——等我回来。等淮南安定了,我就再也不和你分开了。”

  如意叹道,“你也只能现在说说罢了。”

  “我……”

  “明明已经失信过一回了,还敢将话说的这么满啊。”

  “是啊,都失信过一回了……”她难得嗔怪一回,徐仪却只能回答,“但不管上回还是这回,我都是真心这么想的。”

  “嗯,我知道。”如意迎着夜风叹了口气,随即轻轻的笑起来,“所以,这一次还是听我的吧。”她说,“你只管安心去淮南——等我忙完了此间事,便去淮南找你。”

  “可是,你不怕人议论……”孝期、未婚,大老远的跑去找未婚夫,自然逃不开攸攸之口。

  如意忙道,“当然是去办正事的,不会触犯礼法啦!”

  徐仪不由轻笑出声,“嗯。”

  如意只觉得他笑中有话,“你不许乱想。”

  徐仪依旧轻笑,“嗯。”

  如意脸上热得发烧一般,和徐仪握在一起的手也烫得厉害。她忙悄悄将手抽回来,挪得里徐仪稍远些。

  徐仪也不羞恼,只含笑凝视着她。直看得如意将脸埋进膝盖里,只留一双耳尖都红透的耳朵在外头。他才抬手轻轻揉了揉如意的头发,道,“不早了,快些下去休息吧。”

  ☆、第八十七章 (下)

  他们手按在同一本书上,指尖几乎相碰。萧怀朔下意识想去握住那只手,却知道不能,心情便有些烦乱。

  “回建康快一个月了,这还是阿姐头一次肯来我这里坐坐。”如意要说话,他便抬手止住,道,“我知道阿姐又要说忙,可再忙,能忙得过我吗?”

  如意无言以对,便不做声。

  萧怀朔道,“……在你心里,我已经是不能亲近的人了吗?”

  如意道,“这话又从何说起?”

  萧怀朔静静的看着她。他们彼此太熟悉了,是否有所隐瞒,根本就骗不过对方。如意不觉心乱,片刻后便移开目光。

  萧怀朔见她的反应,已了然于心,“……果然。是为了大哥哥的事吗?”

  如意摇头,道,“……杀害大哥哥的是李斛。”

  可这其实只是在回避问题罢了。萧怀朔当然知道她分得清谁是仇敌、谁是罪魁祸首。他想知道的是,她是否为他对萧怀猷的见死不救而感到心寒,而觉着他是冷血君王,不可亲近。

  如意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答非所问。沉默许久,才又叹了口气,道,“在何家庄北边伏击孔蔡,大概也算是我头一次带兵吧……具体如何我已记不大清了,只记得天亮时我询问战损,赵大演告诉我,我们只死了十二个人,大获全胜——八百多个人里,只战死十二人,损失确实微乎其微吧?”

  萧怀朔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一茬,却还是应道,“是。”

  如意道,“那个时候我也是这么觉得的。可是当我命人装殓他们的尸首,送回给庄上他们的亲人时,我忽然就想,我把这十二个人当什么了,我为什么会庆幸损伤‘微乎其微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