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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二十九)娃娃(2 / 2)

  12岁的顾今安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藏在了被子里。被子里的空气逐渐变得浑浊和稀薄,她也没想过伸出头去透透气。

  雷声炸响,顾今安吓得一个激灵。

  一直负责陪她睡觉的兔子“安安”被兰姨洗了,过于廉价的材质进不了烘干机,此刻安安正被夹着两只耳朵挂在绳子上晾晒。

  手脚冰凉,呼吸越来越困难,心脏像是被绳子一圈圈缠绕着,绳圈的间隙还爬着千百万只蚂蚁在啃咬着。

  顾今安觉得自己快要死了。

  她想安安,也想妈妈了。

  顾继义不在家,晚上在主宅值班的佣人是一个她不怎么熟悉的男性。兰姨她们住在另外一栋楼里。顾今安没有勇气在这样一个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的黑夜里,一个人从主宅走过去找兰姨。

  她隔壁还住着一个人。

  顾今安从被子里钻了出来,抱起自己的枕头,穿上拖鞋走出了房门。

  她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,有些犹豫。

  他不喜欢她,她知道。

  又是一道惊雷,顾今安捂着了胸口,眼角泛出了生理性的泪花。

  就敲一次。

  顾今安给自己鼓劲。

  到后来,她也不记得自己是不是只敲了一次门。

  但是那晚,门开了。

  来人不像白天里那样冷静精致,睡衣的领口和头发都有些凌乱。

  “怎么了?”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睡意渐浓,说话的声音带着些鼻音,听起来比往日都要柔和不少。

  “哥哥。”顾今安怯怯地叫了一声。

  他虽然不喜欢她,但是只要叫“哥哥”,他总是会搭理自己的。

  “我有点害怕,我能和你一起睡吗?”

  那个人没有回答,只是沉默地看着顾今安。

  顾今安硬着头皮,在雷声再次响起时,又急切地叫了一声“哥哥”。

  那个人终于有了点反应,他侧过身,指了指房间里看起来蓬松柔软的床,“睡那边。”

  顾今安蜷缩在那张床上。

  床很大,被子也很大。她只敢睡在角落,不敢去打扰身边的人的睡眠。

  那个人呼吸逐渐平稳。

  没了声响,顾今安又有了自己独身一人的错觉。

  她无声地哭着,小心翼翼地侧过身,用脊背轻轻靠住那个人的身体。对方的体温隔着布料传来,才让她稍微感觉到放松了一些。。

  然而转瞬间,那点温度就消失了。

  还没等顾今安回过神,她就从背后被人抱住了。

  “别害怕。”有一只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,“我在。”

  顾今安吸了吸鼻子,破涕为笑。

  她向来对人情绪敏感,对方此刻对她展现的温柔和耐心是从未有过的。

  她有些得寸进尺的蹬鼻子上脸。她大着胆子握住对方的手,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,“心脏痛,压着。”时间太晚,她又哭又被吓的,精力有些不济,说话也变得简短起来,“妈妈总是这样。”

  对方想抽出来的手突然顿住了,“心脏痛?”他说话的声音骤然清晰了起来,“怎么痛?”

  “每次听到突然的巨响,心脏就好像要碎掉一样。”顾今安怕他把手抽走,攥他的手攥得很紧,“我不喜欢打雷,也不喜欢过年放鞭炮。”

  也不喜欢爷爷大声的责骂。

  她在心里小声补充道。

  “睡吧。”对方将顾今安抱得紧了一些,手压在她的胸口,“我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