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装客户端,阅读更方便!

第六十三章(2 / 2)


晋成帝几乎是跌跌撞撞冲进了明粹宫,这是他每每遇到烦心事唯一的清静地儿。

他屏退了左右,只想一个人在这里调节心境。

他是帝王,是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,晋朝这大片疆土都是他的,但到头来他到底得到了什么?他也只是个*凡生,他也需要将脆弱的一面缓下,才能再次出现在人前,那时候他还是那个至高无上的帝王。

当晋成帝来到明粹宫,却不料里边早已有人,是被他允许唯一可以进明粹宫吊念珍懿皇贵妃的梅珏。

梅珏似乎因为今日被封妃,极为不平静,眼底蔓延着哀伤,在看到晋成帝这样不管不顾冲进来时,吓了一跳。

“奴婢拜见皇上。”

“你……”晋成帝发现自己的怒气在面对那张对他就像面对普通人一样的脸时,竟然觉得这才是她,独一无二的她。

她定然怨恨着朕吧。

为何每每在朕情绪波动最大时,总能遇见到。

这或许就是缘分,她也许就是母妃派来在他晚年时安慰他的。

“奴婢这就退下。”依旧不卑不吭。

“不准!你敢走试试看,朕就把西十二所里所有宫女都杀了!”晋成帝忙拉住她的衣袖,今日那支舞曲后,他就没有再看到她了。

一是他脸皮再厚,短时间里也不好再去找,但现在既然碰到了,岂容她再逃离了。

梅珏脸上满是不可思议,“您怎可如此?”

她带了不少宫女出来,那些宫女不少已经被她当做亲人般的存在,这惊讶倒不是装的,甚至心底对皇帝仇恨更深一层。

对她来说,小央的事只是导.火.索,这是长年累月积压下来的,在傅辰默默为陈作仁报仇时,她就不想再忍下去了!

“为何不行,这天下是朕的,你也是朕的!”晋成帝猛然捏住梅珏的脸颊,威胁道:“你知道怕了?你不怕朕杀了你,却怕朕动那些和你无亲无故的宫女,梅珏啊梅珏,你真是个宝贝!”

也许是怕梅珏真的恨上自己,晋成帝还是柔和了下来,“只要你不抗旨,我就不动他们,君无戏言。”

也许邵华池的喜怒无常,也是遗传自自己的父亲。

梅珏的身体是微微颤抖的,晋成帝以为是她是害怕。

“别怕,只要你答应当朕的妃嫔,朕再不逼迫你。”他拥住梅珏,柔和了声音。

“若是我答应,您就不动西十二所吗?”她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抱着,像是一尊木偶。

“对……”朕明知你的不情愿,但已经无法放手了,梅珏,你给朕下了什么迷药,为何让朕如此欲罢不能,“朕想要你陪着朕,看遍这晋朝的山河。”

晋成帝静静等着她的回答。

“臣妾答应。”她改了称呼。

也是头一次,以妃嫔自称。

晋成帝喜出望外,喜悦浮于脸上。

梅珏被帝王拥着,望着漫天繁星。

她是在到了后台,接到小纸鸢递来的信息,让她今晚老地方等。

老地方,对她和晋成帝而言,那只有一个。

她知道,这是傅辰第四步计划启动了。

果然没等多久,晋成帝就来了。

相拥的两人并未发现,站在明粹宫外面的皇后。

皇后是发现晋成帝离席后才紧随其后的,而后见其在一个院落里待太久,因为一直有侍卫在她无法靠近,可后来帝王就屏退了所有人,独自来到这个院落。

她本来还奇怪,这明粹宫已经荒废多年了,皇帝来这里是做什么。

直到看到,皇帝用如此厚颜无耻的方式留住一个宫女,甚至这个宫女是不愿意的。

她何曾看到晋成帝如此委曲求全!

这几乎是不可能的,皇族的傲慢没人比他们自己的清楚,如此冒犯不但不被问罪,还求着对方做自己的妃嫔!

晋成帝缺女人吗?

怎么可能缺,最近进的秀女又不是摆设,一个个貌美如花,甚至出了不少暗地里的争斗。

这个领舞的宫女,绝不是第一次与晋成帝见面!

她,也许是不同的。

与以前那些真爱都不一样,这是走进成帝心里的!

.

扉卿盘坐与八卦阵上,在进行筮仪前,需得沐浴、祷告、焚香足足三日。

心绪不宁,不可算卦。

他知道此时不宜,邵安麟的下落不明,令他无法如平日那般气定神闲。

但时间不等人,在七煞找到了璇玑,给他再次覆灭紫薇星动的契机就更少了。

现在,已经是他几日来第七十一次起卦,而每一次起卦寿命都将缩短一日,他又少了七十一日的生命。

他双手合拢翻起,银丝飞扬,无风自动,飘然欲仙。

围绕他身边有半百数量的蓍草,每一根都放在它们所属的位置,在顶端的凹槽中分别镶嵌着一枚铜钱,这些铜钱就是平日扉卿随身携带在身边的,“又是……少阴爻八。”

一遍遍重复着同样的动作,不断推演着七煞出生方位。

起卦是相当漫长的过程,需要足够的耐心。

时间慢慢过去,全身贯注细密的汗珠沁出肌肤,他像是全身浸泡在水里,“乾为天,坤为地,震为雷……”

一枚铜钱从凹槽中掉落,又是一枚,此时扉卿脸色越来越苍白,好似死人,直到铜钱不再掉落才睁开眼,看着这两个方位,“坤为地,地雷复……性质土,离为火,火风鼎……性质火。”

土与火,火,炎热之处,土上有火,指旱灾。

晋朝旱灾最为严重的地方就是土地最多之处,那是西部与北部。

掉落顺序是西先落,后北,也就是西部偏北,七煞出自西北郡县……

总算得出一个关于七煞有利消息,扉卿涌上一口鲜血。

屋中炫铃响起,那是属下报告的专用铃,但扉卿一动不动,依旧安安稳稳端坐在八卦阵上。

起卦后不得离开原位,若是离开将重新开始,而他已经失败了七十次,成功了一次便有机会算出七煞更多的信息,岂能容半点闪失。

正要进行第七十二次,忽然高空绽放着烟花,那声音的节奏,是他们的信号弹!

扉卿一惊,盯着八卦阵,最终起身。

只是脚步已有些不稳,他看着皇宫方向,为了不让沈骁功亏一篑,他特地派出了蒋臣从旁协助,正是因为一人容易有所疏忽,才需要两人互相合作,他们两人出马,断无失败的可能。

他们其中一人陨落了!

不然不会放出这最后的信号弹,通知他们。

扉卿胸口涌上沸腾的气血,在已经损了两批人马后,这最后一批已是他潜伏在晋朝最重要的班底,个个武艺高强!

这里面每一个人从身份、口音、籍贯都是细心安排的,才能进宫,进宫后慢慢靠近权利中心,宫里的奴才升职不快这是公认的,这么一群人混进去到现在,用的那是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。

如此阵容,竟然让他们其中一位主将陨落。

扉卿看向夜空。

定睛一看,“七煞……!”

原本黯淡几乎要消失的*星忽然亮了,越来越亮,在七煞身边熠熠生辉。

*星,魅惑帝王,夺取帝心,倾国倾城,是为绝色妖姬。

杀破狼的又一颗辅星。

第二颗星启动,他身边已得到两颗辅星!

从璇玑星亮起到现在,才多久?

回想起今晚行动的目的,五号最后发出的信号,沈骁或蒋臣的陨落,那人有八成概率就是七煞!

扉卿走入屋内,摇了摇铃。

很快就人走入。

“方才是什么事。”这是他近日调派来观星楼的护卫,专门防止任何人破坏筮仪。

若不是有紧要事,他们是不会摇铃的。

“主公已出发,三日后将达到滦京。”

“什么!”

扉卿微微一颤,思虑一番,七煞必死!无论用什么代价。

“集合所有人,从旁协助沈骁或是蒋臣,将疑似七煞之人尽数击杀。”

“但……”护卫有些犹豫,“若是引起宫内……”

晋朝皇宫虽然外严内松,但也容不得他们这么大张旗鼓。

“就是一直瞻前顾后,才让我们损失了那么多人,在尽可能不暴露的前提下协助,若是暴露,就马上撤退。”扉卿望向皇宫方向,恐怕已经有暴露的危机了。

待护卫离开,扉卿忍耐许久,忽的喷出一口血,那是心头精血,在筮仪后中途离开的反噬。

扉卿缓缓倒下,躺在地上昏迷不醒。

.

这边,犀雀朝着傅辰快速飞来。

那锋利快速的样子,来者不善!

只要身上有气味,就会让这群鸟不停追逐,按照一开始的计算,除了沈骁外还有六个死士,任何一个看到他都有暴露的危险!

傅辰当机立断,朝着不远处的护城河跑去。

鸟惧水,阻断它们所擅长的空中领域!躲到水下,就是有死士看到,也无法得知他的真面目,在水中逃脱要比陆地方便许多。

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到护城河,那就是在荷灯节时,傅辰随着王富贵前来放荷灯许愿的地方,甚至还在河边捡到了七皇子的荷灯,没想到再次过来,居然是为了逃命。

噗通,傅辰跳了下去。

那边,邵华池见皇帝皇后先后离开,也正好不用再装模作样,将所有虎贲分散开来寻找傅辰,由是不放心,坐立不安下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出马,也好安心。

刚走到这附近,就看到一个眼熟服饰,眼熟身材的人从远处飞奔而过。

那是,那个小宫女!?

那张脸……很精致、漂亮,化了妆容,而他总算在惊鸿一瞥中看到了她的样子。

即使极快,但也看得出来,那五官与傅辰极像。

又像,又不像。

不不,怎么可能是傅辰。

他那种硬骨头,无论如何都不会去扮什么宫女玩。

但心底似乎有个不知名的声音在叫嚣着什么。

等一下,她要干嘛?

邵华池眼睁睁看着小宫女一会儿就落水了。

跳河?自杀?

就在傅辰跳下去的瞬间,那群犀雀已经到达,凶狠啄着水面上的血液,那架势犹如猛禽。水中浮上一层暗红,只是在夜晚看不真切,很快流通的活水会将这些血液带走,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
看到这一幕,邵华池行动快于思考,跑到岸边,捏住鼻子,纵身下跳。

直到水浸没脑袋,他才想起。

他不会游泳!

唔唔唔。

他呛到了谁,不停在水面上挣扎。

想他伏蛰多年,大小也是个皇子,成年并且还活着,他能排第七,还不是前面有一两个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死了。

但现在,他居然头脑一热,干出如此令自己都不齿的蠢事。

在水面上拍打挣扎了一会,邵华池渐渐下沉。

黑暗,无尽的黑暗。

湖水灌注进他的五官,冰冷黑暗,就像他这个人一样,这里才是他的最终归宿?他天生就丑陋,不讨人喜欢,为了让大哥二哥放心,他要装疯卖傻,往着晋成帝不喜爱的方向努力,身边的人越来越少,母妃也被害死,就是谋士都是逼来的。

呼吸越来越困难,这窒息的痛苦消耗着生命。

如果就这么死了,会不会有人为他稍微难过一下。

一下下也好。

傅辰,要你真那么恨我,我这条命还你,你觉得够不够?

好不甘心,我怎能在此处死亡,还有那么多的事没做,还有那么多遗憾。

就在他觉得自己再也撑不下去,一双手搂住了他。

将他从水中拉了过去。

他睁不开眼,只能感到对方的摩挲着他的脸,好像在找什么。

然后,找到了。

唇上附上了陌生的味道,新鲜空气被渡入口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