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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0节(2 / 2)


  说话间,曹广回来了,他指着庙外通向后方一座小山的羊肠小道说:“看痕迹,这群人是从山上下来,又从山上离开,并未惊动村民。我派了焦衡二人上山看看。”

  陆栖行颔首,又检查了一遍破庙,没有寻到任何的线索。

  大家只能退去,出了山神庙,陆栖行抬头瞥了一眼这座已经坍塌了一半,连山神像都已经不知所踪的旧庙,沉声道:“烧了,把乐征四人的骨灰带回去!”

  “是!”闻方几个立即去抱干柴过来。

  里正见了,伸出枯树枝一样的手指,颤声说:“王爷,不可,此乃山神庙,火烧神庙,是不敬神明,会招来灾祸!”

  陆栖行冷笑:“神像都没了,香火也断了几十年,就是有神明也早另投他处了,烧!”

  一旁的曹广似乎看出了端倪,也是,若无认识的人,贾鑫利不可能会特意跑到这么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来。他一挥手,附和道:“别磨蹭了,点火。”

  说罢,留意着里正的脸色。

  果然,里正眼睛里暗藏急色,脸上却力持镇定。

  熊熊的大火从门口往内蔓延,浓烟窜入破庙中,堵住每一寸空间,还嫌不够,又从屋顶的瓦房和墙壁的漏风处往外逸。

  眼看大火即将吞噬破庙,忽地,一道披着一只破被子的人影从里面冲了出来,扑在地上,剧烈地咳嗽了起来。

  傅芷璇低头打量此人,只见他头发花白,身上穿了一件靛蓝色的长衫,因为从火中仓皇逃出来,衣服的一角被火烤焦了,微微往上卷起。漆黑的烟灰糊了他一脸,让他看起来颇为狼狈滑稽。

  不过陆栖行与曹广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此人。

  “好你个奸猾的老贾,老鼠变的,藏得够深啊。”曹广提起他的领子,故意对着他的耳朵怒吼。

  贾鑫利被他逮着,知道逃不了,举起双手,做投降状:“曹将军,你放开小人,有话咱们好好说,好好说,咳咳……”

  曹广锐利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周,然后像丢沙袋一样把他掷到地上:“你最好如实交代!”

  说完,一扭头冲闻方使了一记眼色。

  闻方立即叫人把里正带了下去,走到几十米开外。

  这里顿时只剩陆栖行、曹广、傅芷璇、章卫和贾鑫利五人。

  贾鑫利叹了口气,坐在地上苦笑道:“王爷,曹将军,就是你们不来找小人,小人也是想去找二位的。这个秘密藏在小人心里好几年,小人寝食难安,欲吐为快……”

  见他扯了半天,都没进入正题,曹广听得不耐烦,抬脚踢了他一记:“老家伙,你倒是吐啊,别跟我们讲条件,你儿子已经被萧家乱棍打死丢到了乱葬岗,尸体都不知被哪里来的野狗吃了,莫非你也想落到萧家手中,尝尝棍子的滋味?”

  听闻此言,贾鑫利浑身一僵,手抖了一下,眼眶含泪:“我儿,你为何不听为父的劝……”

  悲戚地哭了一小会儿,贾鑫利捂住额头,认命地说出了实情:“今上并非先皇之子!”

  第96章

  贾鑫利此言一出,空气中顿时寂静了好几息。

  曹广最先回过神来, 蹲下身, 用力攥紧贾鑫利的领子:“你再说一遍!”

  贾鑫利歪着头, 青白交加的头发从头顶垂落,荡在曹广的青筋暴凸的手背上,一个颓废,一个暴怒,形成极致的对比。

  他抬了一下眼皮, 放缓语调, 又说了一遍:“今上不是先皇的骨肉。”

  犹如五雷轰顶,曹广震惊得一把松开了手, 往后一倒,一屁股坐在了泥土地上, 蠕动了几下唇才冷静下来,充满戾气的锐利眸子盯着贾鑫利:“你说萧太后偷人, 可有证据?”

  他原本猜测, 皇上的暴毙与贾鑫利有关, 谁料却挖出这么大一个意料之外的秘密。

  贾鑫利摇摇头, 脸上的表情有些癫狂:“没有……”

  “那你为何说皇上不是先皇的骨血?”只听到这两个字,曹广就暴起,虎口掐住了贾鑫利的咽喉。贾鑫利被他死死掐住了脖子,呼吸不畅,很快,脸就憋成了青紫色, 两眼也开始翻白。

  脸色阴沉的陆栖行见了,厉声呵道:“曹广,住手,你莫不是消灭证人?”

  最后一句终于拉回了曹广的理智,他厌恶地瞥了贾鑫利一眼,甩开了手。

  贾鑫利一获得自由就捂住脖子大咳起来。

  陆栖行走到他面前,垂头,带着滔天怒火的眸子中一片阴霾:“贾鑫利,如实招来,本王承诺,只要你句句属实,必饶你一命,但若有一句虚假,你就等着千刀万剐。”

  贾鑫利捂住脖子的手一顿,垂垂老矣的目光中升起一抹希冀之色,哪怕明知活着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,但能活着谁又想死呢。

  他重重地点了一下头:“王爷,曹将军,小人句句属实。至于小人为何会认为今上不是先皇的亲骨肉,你们听小人从实道来。”

  “二位可还记得,泰康三年,先皇亲征漠北一事。当时的皇后,也就是如今的萧太后也一道跟随,在砚口时,先皇中了敌人的埋伏,身负重伤被人救回。”

  这都是十余年前的事了,当时陆栖行不过是一少年,曹广比他大几岁,已经入了军营,两人对这段记忆都还有印象。

  “怎么,有问题?但此后皇上的龙体不是一直很康健吗?”曹广阴沉沉地盯着贾鑫利,大有他只要一说谎,就让他人头落地的样子。

  贾鑫利苦笑了一下,点头道:“没错,先皇此次的伤并不致命。不过两位有所不知,先皇这次受伤的部位有些蹊跷,从小腹一直向下,直达肾囊,伤了肾囊,于子嗣上有亏。小人把此事如实禀告给了皇后娘娘,皇后娘娘说此事传出去会引起动荡,嘱咐小人保密。一番威逼利诱,小人得罪不起她,又收了她一百两黄金,便把这事瞒下了不提。”

  “于子嗣上有亏,那究竟有没有可能使女子怀孕?”陆栖行紧紧盯着他。

  贾鑫利犹豫了一下,垂头丧气地说:“两位应当明白,这只是委婉的说法。就先皇当时伤情,其实是不可能再有子嗣了。只是因为这处伤在尴尬处,痊愈后并未影响日常生活,因而先皇一直也没太当一回事,更没找其他太医细查。”

  “所以当皇后娘娘怀孕的消息传出来时,小人真是吓了一跳,好几晚都不敢合眼。后来见皇上没有怀疑,大赏了看诊的罗太医,小人才稍微放下心来。但这事一直是埋在小人心中的一根刺,于是小人经常托病不去太医院,及至先皇辞世,小人深恐自己对萧太后无用了,会被她除掉,因而连夜请辞,离开了燕京。”

  “可能是小人平时表现得太胆小甚微,口风甚紧,萧太后并没有再派人寻我。小人用多年所攒之资,在徽州买了一处宅院,平平静静的过日子。也不知是不是有报应,后来我儿沾上赌博,十赌九输,把家里的资材输了个精光,还欠下大笔银钱,无力还债。他在小人酒后套了小人的话,得知这个大秘密,留下一张字条走了,说是要去京城找萧家讨银子。小人醒来看到这张纸条就明白大祸临头了,仓皇南逃。这韩家村的里正是我一远房表叔,当年我父亲曾救过他的性命,他便留下了小人,让小人托身在这山神庙里,以给村民看病为生。”

  听完,陆栖行闭上眼,又问了一句:“先皇的死,究竟是意外还是人有意为之?”

  贾鑫利仔细回忆了一下:“先皇是因胸口疼去世的,当时主诊的是罗太医,那时候小人已经不受皇后娘娘待见,在先皇去世前的三个月里总共只见了先皇三次,每次他的气色都比上一回差一些,最后一次,先皇已经躺在床上起不来了,咱们太医院会诊,只要叫得上号的太医都去了。小人也替皇上把了一次脉,他的胸口处旧伤复发,内里淤血堆积,药石罔效,因为伤处紧挨着心脏,我们也不敢采取大胆的措施,因而……”

  “你的意思是,先皇的死是意外,病情所致,没有人从中动手脚?”陆栖行睁开眼,利眼盯着他,不放过他脸上的丝毫变化。